重生之原配悍妻_第194章(1/2)
《韶光如梦》《明明想转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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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090坦白前世
谭慎衍步伐微滞,俊逸清冷的面颊浮现起几分诧异,诧异中又带着欢喜,当然,只有追随谭慎衍多年的福昌才看得出这会的谭慎衍是高兴的。谭慎衍本来要进屋,听了金桂的话,反而不往前走了,侧目望着金桂,压低了声音,声音很轻,“是不是昨晚她没睡。”他怕自己空欢喜一场。为了让宁樱走出上辈子的牢笼,他改了院子的格局,青砖红瓦,灰白院墙,和记忆里很多都不太一样了,但是,她夜里仍然咳嗽,咳得狠了,会胡言乱语,侯爷侯爷的喊,他又心疼又无奈,心病还须心药医,而她的心药,他不知在哪儿。金桂摇了摇头,宁樱睡不着喜欢翻来覆去,昨晚,床上呼吸均匀,宁樱是睡着了的,笃定道,“小姐昨晚没咳嗽,奴婢醒了许多次,小姐睡得香甜。”谭慎衍敛神,望着紧闭的朱红色雕花木门,他面露沉思,片刻负手离去,金桂心下忐忑,不知谭慎衍是高兴还是生气,下意思抬眉看向一侧的福昌,不禁失笑,要能从福昌脸上看出什么情绪,估计只有等他白回来的时候了。福昌跟着谭慎衍,经验告诉他别开口,得罪谭慎衍,又得去晋州挖金矿了,此一去,没个三年五载回不来,故而他垂首不言,谭慎衍走得极慢,像在琢磨着事儿,又像失了魂魄,漫无目的走着。天际,一轮红日徐徐升起,花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盈盈悬在边上,欣然欲落。谭慎衍回想昨日发生的事儿,他想,能让宁樱放在心底的估计就青水院的那两人了,她睡得好,和这个有关么?想到上世宁樱大度给他纳妾的做派,谭慎衍又气又恨,明明心里计较这事儿,偏偏自己给自己添堵,除了折腾自己,宁樱真的没有别的本事了。宁樱缱绻身子,半梦半醒间感觉身边动了下,脸上拂过淡淡的□□,宁樱蹙了蹙眉,翻过身,准备接着睡,但脸颊的□□移到耳垂,轻轻的,麻麻的,好像小狗身上的毛扫过皮肤,她心生烦躁,抬手挠了挠,就听到一声低沉醇厚的声音于头顶传来,“日晒三竿了,起了,睡多了夜里睡不着。”谭慎衍的手落她丝滑柔顺的发间,眼底漾起了暖意,不是金桂收起,他或许猜不透她夜咳的缘由,他以为是受上辈子病痛折磨,身子本能留下记忆,却不想,还有其他。想到她口是心非,给自己纳了一个又一个小妾,把自己弄得不高兴就算了,她还怄气了这么长时间,换做别人,他定会骂句活该,自作自受,可那是宁樱啊,他舍不得说句重话。外界的名声谣言逼着她成为那样子的人,他怎么忍心指责她。自古以来,婚姻讲究的门当户对不是无的放矢,两个人,家世悬殊大,势必一方会承受巨大的压力,何况宁樱没有子嗣,没有娘家支持,做什么都举步维艰。是他,没有给她撑起一片天,任由她随波逐流,渐渐迷失了自我。宁樱听到声音,抬起头,见谭慎衍双唇抿成了一条线,低垂的眼睑下,眼神晦暗,她望了眼外边,撑着身子坐起来,竖起身后的枕头,靠在床头,声音带着被人打断美梦的不快,“大清早的,谁惹你生气了?”明明上句话还柔意满满,瞬间的功夫就变了脸色,宁樱觉得莫名。谭慎衍掀开被子,扯过宁樱的枕头垫在自己身后,让宁樱的头枕着自己手臂,说道,“日晒三竿了,哪还是大清早,你昨晚梦见什么了?”宁樱心情不错,自然而然靠着谭慎衍,轻快道,“昨晚我梦见你带回来两只狐媚子,我抄起厨房宰牛肉的刀扔了过去,你猜怎么着,我英勇无比,一刀划花了二人的脸......”知道她胡诌的,谭慎衍也不拆穿她,配合的倒吸一口冷气,“我在哪儿?”“你啊......”宁樱咯咯一笑,“你吓得双腿一软,跪在我腿边,直喊女侠饶命呢。”谭慎衍想象自己双腿发软的情形,笑出了声,手揉捏了两下宁樱柔弱无骨的腰肢,意有所指道,“真要我求饶也不是没有机会,男人啊,只要在床上最听话,你好好努力......”“说什么呢。”宁樱不明白为何他凡事都能想到那方面去,抬脚踢了下他小腿,瞅着天色大亮,才想起谭慎衍估计还没休息,“我起了,你睡会儿吧,有事情福昌会禀告的。”刚回来他是想陪着她睡一会,眼下却是不需要了,待会他还要出门,和宁樱说道,“礼部的马车入城了,岳父回京,带回来许多北塞特产,两国友好,岳父差事办得不错,若不是岳父丁忧三年,该要升官了,不只是岳父,昆州百姓种植茶叶,苟志因地制宜,联合钦州,江南等地的茶商收购茶叶,百姓进项颇丰,苟志在昆州的名声如雷贯耳,前年的赈灾时辰都赞不绝口,春闱在即,皇上已下旨差苟志回京,苟志,升官在望。”宁樱一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她就知道苟志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大展宏图,谭慎衍看她笑得开心,心里不是滋味,“你高兴什么?”“我没看错人,苟哥哥是厉害的,在昆州那样子的地方都能名声震天,他真的心怀苍生。”宁樱毫不吝啬赞美之词,“他眉宇正气凛凛,耿直宽厚,听说不辞辛苦去村落劝百姓栽种茶叶,昆州城在他任期内大变了样子,你不知道地震那晚,城内哀嚎遍野,几乎所有房屋院墙都塌了,县衙也不例外,但县衙的库房却屹立不倒,官兵们井然有序,各司其职,没有丝毫慌乱,若不是苟哥哥领导有方......”“樱娘......”谭慎衍眸色一沉,低头咬住了喋喋不休的红唇,颇有些生气的用力咬了口,然后长舌直驱而入,到宁樱喘不过气了才将她放开,“那是你姐夫,可不会是什么哥哥,往后不准再唤他哥哥,不然,我让你三天下不来床。”想他软硬兼施都没能听她唤声哥哥,她对苟志倒是热情。宁樱脸颊霎时通红,杏眼微漾,柔和的眉目间蒙上层动情的迷离,如扇的睫毛闪了闪,回味过来谭慎衍是吃醋了,水润的眸底闪过笑,捶了他一拳,嗓音沙哑而低迷,“你想什么呢,他是我娘认的干儿子,以为谁都像你呢,你真喜欢听人唤你哥哥,找卓娇去,那声谭哥哥可是酥酥麻麻,抑扬顿挫,好不婉转柔媚呢。”听她旧事重提,谭慎衍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深吸两口气,抱过宁樱欺身上去,手绕到宁樱腋窝下挠她的痒。宁樱惊呼大叫,拳打脚踢的挣扎,帘帐内,二人打作一团,金桂守在门外,听着哭笑不得,但渐渐,里边的声音不对了,金桂脸上起了一丝赧然,望着日头,暗道,世子爷没个定性,传出去,影响的可是宁樱的名声,寻思着无论如何都得提醒宁樱一声才成。再起床,已是午后了,宁樱浑身酸痛,懒洋洋的趴在床头,细数成亲后的日子,宁樱觉得谭慎衍实在太混账了,除了这点乐子就没其他的了吗?感受到她埋怨数落的眼神,整理衣衫的谭慎衍的望了过来,餍足的脸清隽无俦,如潭的目光亮了起来,竟有些温文尔雅,宁樱嘀咕句衣冠禽兽,谭慎衍充耳不闻,目光仿若有些意犹未尽的落在宁樱身上,仿佛要透过她身上的被子看透里边的风景。下意识的,宁樱捂紧了被子,这一举动让谭慎衍满意的笑了起来,“你不想起床就在床上用膳,院子里的人不敢嚼舌根。”宁府下人一团糟,谭慎衍不喜宁府的风气,在他的院子里,哪怕发生杀人放火的事儿也不敢有人传出去。宁樱碎骂了句,待谭慎衍穿戴好了才唤金桂进屋。一整天,在床上浪费了大半时光,什么都做不了,暮色十分,宁府管家来了,送来好些腌制的牛肉,还有些北塞流行的绸缎,头饰,两府都在守孝,宁伯瑾没提让宁樱回宁府的事儿,黄氏身侧有人照顾,宁樱没什么担心的,宁伯瑾回来,见着十一,估计笑得睡不着觉。谭慎衍陪宁樱用过晚膳又出门了,白天睡多了,宁樱这会儿了无睡意,想着好些日子没动过笔,让金桂在一旁研磨,脑子里闪过蜀州的庄子,她记忆里的果林,果实成熟,沉甸甸的压在枝头,令人垂涎欲滴,她握着笔,两笔勾勒出果林的位子,随即,一颗颗树由远及近,从模糊到清晰......绘画使人平心静气,一幅画收尾,已是子时了,黑漆漆的天忽然飘起了小雨,雨声淅淅沥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动听,让金桂收了笔,她才慢悠悠爬上床,躺下没多久,听着院子里传来脚步声,猛地又坐了起来,门吱呀声被推开,谭慎衍发间淌着水花,长身玉立的走了进来,宁樱蹙了蹙眉,欲下地服侍他换衣,被谭慎衍叫住了。“是不是吵醒你了,你继续睡,我去罩房洗漱。”傍晚,他和刑部的人议事,叶康在牢里被人杀了,头一回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真是好手段,他进宫禀明皇上,接下来,怕是要忙上一阵子了。小雨霏霏,整个京城笼罩于漆黑的雨色中,巍峨的宫殿里,烛影摇曳,薛怡穿着长裙,跪坐在红木雕云纹嵌理石罗汉床前,一勺一勺伺候明妃喝药,说着听来的笑话,逗得床上的人不时笑出声。笑容背后,却是深深的担忧。“蜀王性子执拗,遇事认死理转不过弯来,你平日在他身边多提醒着他,别和他父王怄气。”明妃年过四十,瞧着却像五十岁的人,憔悴枯黄的脸瘦得颧骨凸出,双眼凹陷,乍眼瞧着,有些瘆人。薛怡喂一勺药便要停下来替她擦擦嘴角,“母妃,您别担心,血浓于水,六皇子心里有数,您好好养着身子,殿外的满枝红开花了,明日,儿媳吩咐人抬进殿,听桂嬷嬷说,今年的满枝红开花早,且比往年灿烂许多呢。”明妃抿唇一笑,“是吗?我倒是不曾见过,息宁,我这会儿心情好,想见见皇上和蜀王,行吗?”凝视着明妃因着祈求而有些泛红的脸颊,薛怡鼻头酸涩得想哭,明妃温柔善良,和谁说话皆软着姿态,这样的人如何在后宫活得下去?她忍着情绪,重重点了点头,转身,吩咐殿外的嬷嬷去皇上和六皇子寝宫传消息,声音哽咽,悲痛不已,低着头,两行泪如断线的珠子滴落,在青花瓷的碗里激起一圈圈涟漪,黑色的药汁溅起了水花,眼下混了她的泪是不能喝了,她顿了顿,将碗放在旁边茶几上,低头不言。“哭什么,有生之年能见到蜀王成亲已是我最大的满足,你是个好的,小时候就常听薛太医说起你,我就想,什么时候能见见你就好了,那一年,我见着你的时候才五岁,牵着你弟弟在御花园的凉亭里,也不和其他小姐少爷凑堆,默默的蹲在角落,那会儿我就想,这小姑娘和蜀王还真是像......”薛怡泪流不止,抓着明妃的手,喉咙哽咽,断断续续道,“母妃,父亲与我说过,您性子良善,会平安无事的。”“傻孩子,我怕什么,在这血雨腥风的后宫生活了一辈子,我啊,什么都不怕,往后你和蜀王好好过日子,从小到大,我亏欠他许多,你能不能,就像当年握着你弟弟的手那样,握着他,他啊,太苦了,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这后宫,除了你,他怕是没有信任的人了。”明妃精神不错,掏出手帕,替薛怡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泪,笑道,“别哭,皇上不喜欢人哭。”明妃的话,卑微到尘埃里,薛怡喉咙酸涩,缓了缓情绪,脸上强扯出一个笑来,“儿媳会好好陪着六皇子,母妃别担心,六皇子善解人意,对儿媳甚好。”明妃又笑了,笑容却不达眼底,“相识易,相守难,蜀王的身份,你们去了封地也好,没了皇权束缚,他或许能允诺你只取一瓢的誓言,身在京城,太多心不由己,最怕啊,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他爱你,却也不得不爱别人。”薛怡静静听着,揉着眼睛,连连点头,“儿媳都明白,不管未来怎么样,儿媳会体谅他的,只要他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儿媳的爹娘感情极好,但娘却早早走了,世间种种,没有什么比爱着的人活着更幸福,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语声落下,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宫人的细柔的嗓音,“皇上驾到。”薛怡抬头,明黄色的服饰已到了床前,薛怡起身跪了下去,而皇上看都没看她一眼,威严摄人的目光里,满是床上女子的脸庞,薛怡退到一边,偷偷抹了抹泪。“皇上,臣妾怕是不能起身给你行礼了。”年愈五十的皇帝,此刻坐在床前,身上的脊梁忽然塌了下来,看向茶几上喝了一半的药,像是喃喃自语,“喝了药,过些日子就会好了,薛太医妙手仁心如华佗在世,你听话,别想多了。”明妃眼眶一热,不知不觉竟落下泪来,“臣妾陪伴您几十余载,迷茫的生活有了目标,已满足了,臣妾心存感激,从没恨过您......”“朕明白,朕都明白,你应过朕的,朕不死,你不死,你从没失信于朕过,这次也不准,薛太医,薛太医呢......”皇上的声音有些着急,殿外守着的宫人去传薛太医了,步伐匆匆,迎着菲菲小雨,不敢撑伞。“薛太医操劳这么多年,您莫为难他,臣妾的身子已是极限,臣妾从没忤逆过您,这次,不得不忤逆您一次了,您原谅臣妾一回好不好。”明妃握着皇上的手,笑容贤淑,如很多年前二人相遇时的那般。皇上想说一个“不”,然而,到了喉咙,却怎么都说不出来,那个他默默爱了一辈子的女人,给过她最多的宠爱,却没法将她放在于自己并肩的位子,是自己亏欠了她,“寒霜,你别多想,会没事儿的,你记得慎衍那孩子吧,他媳妇也曾中毒,如今好好的,体内的毒素清楚干净了,你也会没事的。”明妃粲然一笑,声音如清风拂面,“皇上是原谅臣妾了?”皇上一滞,竟说不出话来,明妃何其聪慧,如何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原谅吗?她已成了这个样子,他如何,如何让她连走都走得如此卑微。“皇上,您好好保重,臣妾能伺候您,是臣妾的福气,臣妾心里满足,老六,老六,其实去蜀地也不错,有国公府的那位护着,一辈子平平安安就够了,臣妾不奢求那么多,只要他平平安安。”明妃握着皇上的手有些颤抖,目光望着站在门口的少年,脸上笑得更开心了,抬起手,招了招,“老六来了。”六皇子步履千斤重,沉重的走向床前,噗通声跪了下来,“母妃。”“息宁是个好孩子,你好好待她,母妃希望你随心所欲,由着自己的心意活着。”听了这话,皇上脸色煞白,握住明妃的手,神思恍惚,“寒霜,你是不是后悔了,是朕的错,朕当年不该,那些人何其歹毒,朕以为,朕以为那是对你最好的补偿.......”明妃的目光仍落下低头沉默的六皇子的身上,“臣妾不后悔,皇上,您别自责,您为臣妾做的,臣妾都明白,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臣妾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了,很早的时候就料到会有今日的。”九五之尊,万人推崇的帝王,他的爱,寻常人受不起,她却受了那么多年,够了,够了。“寒霜......”明妃仰着头,许是屋内的光太刺眼了,她缓缓闭上了眼,“皇上,臣妾喜欢您,喜欢您好多年了,您也喜欢臣妾,臣妾明白,臣妾不后悔,真的。”相爱的人不能相守,她跟着他的那一刻,心里就暗暗告诉自己好多回了,青梅竹马,红袖添香,有他的爱,她从未觉得孤独。手里的手渐渐软了,黄氏紧紧握住,腥红的眸子闪过嗜血的恨意,江山,美人不可兼得,先帝提醒过他的,是他一意孤行,把她拉下水,拘着她宫殿,受人欺负暗算,是他的错,是他的错。朱红色屋檐,雨声滴滴答答,冷风入夜,凉了一室的烛光,屋子里,传来低低的抽泣,不知是谁的。“高处不胜寒,为了江山社稷,需摒弃七情六欲,雨露均沾。而你用情至深,有朝一日为情所困,恐会殃及天下百姓......”先帝的话犹在耳边,他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没有危害先皇留下的江山社稷,但他,对不起自己最爱的女人。哪怕她满头青丝一根不剩,那也是陪着他走过血雨腥风的寒霜,那个在殿前掌灯的小宫女,那个在一天天在他心底烙下印记的爱妃。他伸出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一如多年前,他登上那个位子,执起她的手,认真问她,“寒霜,我可以给你个名分,你愿意跟着我吗?我会保护你,保护我们的孩子,护着他坐上我眼下的位子。”她被吓坏了,手里的杯子应声而落,望着自己,脸上有挣扎,有喜悦,许久,轻轻点了点头,她说,“我愿意。”后来,他才知,还是太子妃的皇后嫉恨她,准备将她发卖出去,他差点就晚了,差点就不能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了。记忆纷至沓来,他轻轻顺着她的背,哄道,“寒霜,你别怕,有朕在,会没事儿的,你等着朕。”谭慎衍和宁樱睡下没多久,听到门口传来喧闹,“世子爷,宫里出事了。”福昌等不及金桂进屋通禀,焦急的喊了起来。黑暗中,谭慎衍倏然睁开了眼,他怀里的宁樱坐了起来,“出什么事儿了。”谭慎衍手脚麻利,瞬间,床头的灯亮了,他面色凝重,抓起衣架上的衣衫快速的披在身上,回眸叮嘱宁樱,“你睡着,我进宫瞧瞧,该是明妃不行了,你别怕。”许多事情都和上辈子不一样,宁樱心里没底,明妃死了,六皇子是不是要离京了,六皇子一走,剩下的两位皇子,三皇子赢定了。心思百转千回,谭慎衍已束好腰带走了,紧接着,金桂抱着褥子被子进了屋,她没和宁樱说话,展开被褥,行至床前,揭开灯罩,熄了灯,小声朝床上的宁樱道,“小姐,您睡吧,凡事有世子爷在呢。”宁樱如何睡得着,谭慎衍支持六皇子,而六皇子留在京城是为了尽孝,眼下明妃逝世,六皇子再没理由留在京城了,去了蜀州,即使京城出了事儿,山高水长,六皇子也赶不回来。黑暗中,宁樱暗暗盘算着六皇子有多大的胜算,大皇子早年受了伤,右手无力,是没资格做太子了,出了韩家的事儿,二皇子也不太可能,剩下的就是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四皇子貌似也不太可能,三皇子生母是皇后,有承恩侯府和清宁侯府支持,呼声更高,五皇子,听说生母是个宫女,没有外家支持,比不过三皇子。算下来,三皇子稳操胜券,六皇子如何抢得过?宁樱记得,上辈子,夺嫡的事情根本没搁到台面上来说,皇帝病重后,朝堂才刀光剑影,波涛暗涌。这会儿,皇上身子好,再撑十年不是问题,但几个皇子私底下斗得厉害,这点和上辈子大不相同,宁樱想,难不成,这世的夺嫡之争会提前很多年?宁樱心里装着事儿,翻来覆去睡不着,天黑了,整个院子罩在无止境的黑暗中,宁樱睁眼到了天亮。直至窗外灰白的光洒进来,她立即翻身起床,让金桂把吴琅叫来,吴琅机灵,宁樱特意留他在前院,除了打探国公府里的事儿,再者就是盯着外边有什么动静,她是国公府的主母,眼光不该拘泥于后宅,整个京城发生的大小事,都要及时收集。吴琅料到宁樱会传唤他,来得快,没有任何铺垫,径直回禀道,“刑部犯人死了,消息不胫而走,整个京城都传开了,夜里明妃娘娘病逝,皇上没有要求厚葬,也不曾加封,明妃娘娘身份卑微,不能入黄陵,皇上派礼部在黄陵边寻一块风水地以民间礼仪安葬明妃娘娘,六皇子六皇妃换上孝衣,在宫里为明妃娘娘守灵,七日后出丧,之后,六皇子和六皇妃就要去蜀州封地了。”宁樱没料到皇上如此薄情寡义,明妃娘娘和他一块长大,青梅竹马也不为过,明妃死后竟以民间礼仪安葬,分明是看不起明妃娘娘,想到六皇子领的封地是蜀州,宁樱遍体生寒,普天之下,比蜀州好的封地比比皆是,而皇上却把最苦寒的地赐给六皇子,显而易见的心里没有六皇子的地位,六皇子想要越过三皇子争得太子之位谈何容易?谭慎衍,莫不知自信过头了。一整天,宁樱都心事重重,听说去明妃宫殿拜祭明妃的人少,即使去了,多是念及明妃为皇上生了孩子,谭慎衍不在,宁樱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有薛府的关系在,宁樱理应去宫里拜祭明妃娘娘一番。细雨绵绵,天气回冷,窗外的风夹杂着浓浓的凉意,宁樱坐在窗下,想了许多事,终究不得其结果,照她说,上辈子该是三皇子做了太子,三皇子乃皇后所出,占着嫡字,支持追随的人多,最重要的是三皇子品行端正,不争不抢,这才是难能可贵的。夜幕低垂,天色暗下也不见谭慎衍回来,倒是弹劾谭慎衍玩忽职守,使得犯人惨死刑部大牢的折子满天飞,宁樱睡不着,让金桂她们下去休息,自己撑着桌子等谭慎衍回来,外边的事情她帮不上忙,实在是,这些都在她所认知的范围外。淅淅沥沥的雨,连着下了三日,午后才放晴了,宁樱穿戴整洁,准备去宫里拜祭明妃娘娘,她差人去青竹院问胡氏的意思,胡氏忙于和谭慎平讲道理,拉回儿子的心,哪有心思管外边的事儿,如此一来,宁樱只有自己去皇宫。那个明亮又黑暗的地方,承载了许多人**,埋葬了许多人的幸福和自由的地方。雨后的庭院清新雅致,残落的花瓣贴在地面,点缀了单调的青石砖,宁樱穿过垂花厅,忽然停了下来,迎面走来一群男子,为首之人一身黑色祥云纹长袍,身躯凛凛,眉目冷峻,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男子抬起头来,停了和身后之人的交谈,大步走了过来。“听说你要去宫里拜祭明妃娘娘?我替你回了,暂时不去,来日方长,会找着机会的,你回屋,待会我有话和你说。”谭慎衍和薛庆平聊了许久,明妃娘娘中毒是很多年前的事儿,毒下在浸泡熏香过的衣物上,不易察觉,年头久了,毒素早已蔓延至五脏六腑,若不是薛庆平开药拖着,早就死了。毒怪异,薛庆平和薛墨到现在都没搞清楚配方,两人尝试两年,也只是相似,而不是真正毒的成分,至于黄氏和宁樱,黄氏说□□在马车上,具体什么样子,什么味道她不知,马车十年没用,陈旧破败,有霉味实属正常,但黄氏说除了霉味还有种味道,很淡,形容不出来的味道,被霉味掩盖,黄氏甚至不确定那是不是□□的味道,也有可能是她自己错觉了。谭慎衍不觉得是黄氏的错觉,因为,上辈子,宁樱死之前,和金桂说闻到了樱花的味道,金桂只认为那是宁樱死前心有所系的缘故。金桂对宁樱忠心耿耿,失去宁樱,他连操持她的丧事的勇气都没有,他在刑部办案,总觉得他不回府面对宁樱就没死,她只是病了,每天只能待在屋子里,哪儿也去不了。心里一边麻痹自己,一边将宁樱厌恶的人全部除去,那时候的他,是矛盾而复杂的。等他收拾好心情鼓足勇气回到府里,院子里的樱花已开了,那是宁樱生病那会他亲手种下的,他告诉自己,如果宁樱的病好了,他每年就在院子里种一株,直到他们老去,为此,他潜心向佛,洗涤身上的戾气,为她祈福,但仍没能够留住她。他回到青湖院,明明是绿树成荫,百花齐放的春天,青湖院凋零得如同瑟瑟秋日,花草没有一丝生气,金桂坐在走廊上,挑选着篮子里的樱花,见着她,金桂有片刻的失神,都忘记了施礼,许久,慢慢起身,双眼通红,“您让福昌砍了院子里的樱桃树,小姐生前最是喜欢樱花,奴婢擅作主张摘了枝上樱花,晒干了给小姐烧去,她走的那会还与奴婢说闻着樱花香了,她不知院子里栽种了樱桃树,再有几日光景樱花就开了,不然的话,小姐一定舍不得走。”说到后边,金桂泣不成声,蹲下身,一朵一朵挑选着开得正艳的樱花,他怔在原地,说不出一个字,他想,她如果知道几日后樱花就开了,一定会多留几日的,是他,瞒着她。如今想来,宁樱闻见的或许不是樱花香,而是另外一种。早前,确认明妃娘娘不是生病而是中毒,衣物上的熏香味儿重掩盖了毒的味道,薛庆平和薛墨是太医,二人闻味而只其药,鼻子很灵,但饶是如此,两人却说不出那是什么味道,除非,是他们生活中从来没闻过的,陌生得说不出来。宁老夫人背后的人是谁,没人知道,谭慎衍有些后悔了,当初该把宁老夫人弄回刑部,严刑逼供,宁老夫人一定会招的,可惜,为时晚矣。拉回思绪,他望着忧心忡忡的宁樱,目光一柔,朝身后的福昌说了几句,领着宁樱去了书房,书房的院子空荡荡的,没有一株花草,宁樱心下觉得奇怪,问道,“怎么不在栽种些树过来,光秃秃的,太过萧条了。”谭慎衍在府里的书房有三处,这处,平日谁都不敢来,没有他的允许,谭富堂都进不来,谭慎衍拉着她的手,漫不经心道,“这样的话,就不怕人藏头藏尾偷听了。”院子里来人,一目了然,对方无处藏身,轻而易举就能抓到人,处理公事的地方,用不着清幽宁静,安全隐秘才是最重要的。宁樱恍然,屋子里燃着樱花熏香,宁樱放松下来,缓缓道,“明妃娘娘病逝,你是武国公府的世子,理应拜祭才是,何况,薛姐姐又是你的......”“明妃娘娘宫殿简陋,服侍她的没多少人,宫里的水深着,眼下不是时候,你别操心,这几日是不是很担心?”朝堂弹劾他的奏折估计都能垒成墙那么高了,他懒得计较,堂而皇之到他的刑部杀人,对方早有预谋,为了抓偷偷把叶康抓回京,他连福昌几人都没动用,还是被对方发现了,对方比他想的还要厉害。宁樱如实的点了点头,推开窗户,望着院子里的青石砖,小声道,“刑部死的犯人是谁,你得罪什么人了?”谭慎衍得罪的人多,宁樱早就知道,但弹劾他的折子满天飞,情况该是很糟糕了吧,她动了动唇,缓缓道,“祖父过世,照理说我们丁忧一年,不如,你暂时别管刑部的事情了,明妃娘娘走了,六皇子和六皇妃过不了多久就要去蜀州了.......”谭慎衍没答,端着茶壶,为宁樱倒了一杯茶,热气缭绕,含着腊梅独有的清香,宁樱抿了一小口,望着谭慎衍,她心里怕,怕他忽然死了。“樱娘,我说有些事瞒着你,你会原谅我吗?”谭慎衍端着茶杯,目不转睛的留意着宁樱脸上的表情,如果可以,他宁肯保守秘密一辈子,也不让她知道自己的事儿,他懂得如何对一个人好,却不懂如何琢磨她的心事,如何与她交流,回忆上辈子二人的相处,宁樱为家世自卑,在外抬不起头来,而他呢,从来不肯细说后宅盘综复杂的关系,以为顺着她的意思,她高兴就好了。但是,她过得一点都不快乐,她永远活在别人的目光中,像个木偶似的被别人牵着走,任由外边的闲言碎语击得自己闷闷不乐。宁樱看他语气慎重,眉梢萦绕着凝重之色,她呼吸一缓,紧了紧手里的茶杯,“你想纳妾了?”谭慎衍一怔,本是阴郁的脸,忽然就咧开了笑,谭慎衍面色一软,哭笑不得,“你说什么呢,我发誓一辈子不纳妾,你当我骗你呢。”宁樱松了松握着茶杯的力道,紧绷的情绪放松不少,脆声道,“不是纳妾是什么,你还瞒着我何事?”听了这话,谭慎衍心里起了丝丝涟漪,她在意的,或许从来都是他心中是不是只有她一人,其他事儿才不值一提,他端着茶杯,缓缓的凑到嘴边,一字一字道,“樱娘,无论这辈子还是上辈子,我都只有你,没有别人。”宁樱笑着想打趣谭慎衍两句,抬起头,看谭慎衍眉宇锋利,墨黑般的眸子黑不见底,她有些迷糊,脑子轰的下的,好似有烟火炸开,亮了一空的星星。他说,无论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他只有她,没有别人。不知为何,宁樱不敢与之对视,端起茶杯,咕噜咕噜喝了两口茶,好似缓解不了她的口干舌燥,望着茶几上的茶壶,她迟疑了瞬,将手伸了过去。刚握住茶壶的手柄,一只手缓缓搭了上来。他的手,骨节分明,颜色稍黑,两只手叠在一起,愈发显得她的手白,她不敢抬头,心底一团乱,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其他。“樱娘,你聪慧伶俐,一定懂我话里的意思。上辈子,我们的回忆大多不快乐,我想换种方式,能弥补你,弥补我,喜欢的两个人,不该是那样的结局。”谭慎衍从没想过和她坦白,如今两人感情好,她忘了那些回忆也好。他希望,她的心里关于他,都是甜蜜的,而非形同陌路。宁樱低着头,脸色苍白如纸,樱红的唇紧紧抿着,握着茶壶的手颤抖不已,屋内,顿时寂静下来。良久,宁樱的手举得有些累了,她才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你,你如何还愿意娶我,我……”她思绪纷扰,不知自己要说什么,谭慎衍却明白她的意思,顺其自然的接过了话,“我喜欢你,很早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很早的时候……”只是,他不知为何表达他的喜欢……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下一本开《美人图》,希望大家先预收,今晚不替换这本,明天替换两章。更隔壁沈聪去了,聪哥说再不完结,他不干了~上辈子叫所谓的贤良淑德蹉跎了婚姻善解人意筑起的隔阂成为她一生不能弥补的遗憾重来一世才明白,他爱的不过是她最纯粹彪悍的模样那么,她有什么理由再故作大方这可能是一个女子负责彪悍,男子负责杀敌,强强联手的故事戳一戳,包养此作者,电脑版戳一戳,包养此作者,手机版此文十月一号,周六入v,祝大家国庆节快乐,记得撒花支持哦~阿芒各式各样的完结文接档新文:《韶光如梦》《明明想转运》阿芒的一群:211535924,管理员是天仙攻加群戳:
☆、第91章091朝堂生变
宁樱面色微滞,她咧着嘴,想笑着揭过那些往事,随它云淡风轻成为过去,终究,抵不过心头真实的情绪,捂着嘴,缓缓低下头去,视线不知不觉模糊不清。
“樱娘,别哭。”他本意不是追忆上辈子的恩怨,上天给他们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们好好珍惜,不枉一生就够了,谭慎衍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其指节,温煦道,“你记着那些开心的事情就好,不开心的,我努力让你忘记,多年后,我想你回忆中的点滴,是幸福的。”
宁樱咬着唇,忍着不让自己呜咽出声,她想起了被填平的水池,改了格局的庭院,换了摆设的屋子,一花一草,和她记忆里的府邸大相径庭,原来,是他吩咐的。
“樱娘,我有事与你说,昨日我去宁府找岳母问过,你们回京中毒和马车有关,你坐在马车里闻着不寻常的味道了吗?”谭慎衍定定的望着她,脸上已恢复了平静,他怀疑,中毒后有其他诱发因素,宫里水深,牵扯出的人多,他没法把手伸进宫里,只有从黄氏和宁樱中毒的事情上下手。
“我不记得了。”宁樱抬眉,见他眉宇微蹙,好似遇着难题,她不由得敛了思绪,认真回想回京时候的事儿,马车的车身有些年头了,木头腐朽,发霉刺鼻的味儿甚重,她怕黄氏难做人,一路忍着,后来,得知宁府的境况以及宁府众人的为人,她发难佟妈妈,佟妈妈表情怪异得很,老夫人加害于她和黄氏,佟妈妈一定知道。
“你问问佟妈妈,佟妈妈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老夫人做的事儿,她一定清楚。”
谭慎衍皱眉,佟妈妈那边他问过了,佟妈妈只说是老夫人下的毒,毒从何处来她不知,想来不是假话,他垂首沉默,声音低了下去,“上世,你死的时候,和金桂说你闻到樱花的味儿了,是真的闻着樱花味道,还是其他?”
明妃逝世,皇上精神不太好,谁能想到,威慑四方的帝王,心底住着一位宫女呢?他不能给宫女睥睨他的皇后之位,只有像珍宝似的宠着她,凡事由着她,结果却把她推向风口浪尖,由着人毒害而无能为力。
爱人在身边,他却不敢再进一步,怕后宫的阴私要了她的命,从后宫专宠一人到雨露均沾,现实逼着他醒悟,那个位子,终究要放弃其所爱的人,越是重视一个人,越要对她冷淡,将她推远,如此,就不会有人因嫉妒而加害她了。
明妃了,皇上不会放过背后的人,他如果不能查清楚这件事,由着皇上出面,京城只怕要掀起血雨腥风了。
“怎么想起问这个了,我当时真的闻着樱花香了,但金桂说院子里没有樱树如何有樱花香,我自己都糊涂了。”宁樱生平钟爱樱花,樱花的香气一定闻得出来,但金桂说得对。
谭慎衍怔了下,望着窗外灰白的院墙,谁能想到,他曾虔诚的在这片院子里栽种了几株樱树,还设立了佛堂,就为给她祈福,“屋里燃了樱花熏香,你进屋就闻出来了对不对?”
宁樱点头,只听谭慎衍又道,“你该不会闻错的,说不准,是有人故意为之。”
宁樱不解,待要细问,这时候,门口传来福昌的声音,“世子爷,皇上让您进宫一趟。”
“我知道了。”
谭慎衍看着宁樱怔忡迷茫的目光,积在心底的事儿和盘托出,身心轻松许多,和宁樱说道,“我进宫一趟,你在家无聊,回宁府瞧瞧,岳父这几日兴奋过头,睡不着呢。”
宁伯瑾在北塞,和北塞首领相谈甚欢,同去的几人,宁伯瑾最和新首领心意,北塞有意联姻,挑宁伯瑾为妹夫,被宁伯瑾拒绝了,两国联姻为巩固友谊,宁伯瑾言之凿凿拒绝盟友,被御史台的人参了一本,不过宁伯瑾丁忧,加之刑部的事情闹得轰动,倒是没人注意宁伯瑾的事情了。
“你别担心我,我替祖父再抄两卷佛经,王娘子教导的绘画技巧,我还得学会运用,手里头事情多着,怎会无聊?”王娘子信里将她自己多年绘画琢磨出的经验技巧告诉了她,为了不辜负王娘子的心意,她该试试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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