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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七针 超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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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女红至此脸色微变。

高眉娘待她看清楚后,使个眼色,与林小云再次将绣一抖,这次沈女红看得更清楚了,浪花之中果然有人物显现!而且不是单纯的人物,从其形态看还构成了故事——她是绣道大宗师,对各种绣像题材烂熟于胸,这几日因要绣“千古风流人物”而将各种历史英雄在脑海中过了不知多少遍,因此这时虽只瞥了两眼,却就猜到是哪些故事、哪些人物!

这时高眉娘,只控制着绣地微微抖动,便让沈女红感觉自己仿佛看到长江江水在翻涌,在浪花之中,绣师以潮绣手法,用极简的画面,勾勒出了一场场的历史典故:那是管仲射钩、那是荆轲刺秦、那是霸王别姬、那是卫霍驱胡、那是白帝托孤……

江山景物用的是明线,历史英雄用的是隐线,所以角度不对就只看得见长江而看不见英雄,随着绣地的微微抖动,仿佛那浪花之中,英雄显现之后又旋即湮灭,滚滚的长江之水,淘尽了上千年的帝王将相……

不知什么时候绣幅不再动了,英雄人物已经不在,就剩下白发鱼樵站在江渚上,煮一壶浊酒,对饮于秋月春风中……

江河的旷远,历史的悲凉,再看青山夕阳,只觉天下事不过如此!

祝柳娘刚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见沈女红泪流满面,不由大吃一惊,却就见沈女红牵着高眉娘的手,泣道:“秀秀,终究是你赢了!”

这句认输,在沈氏门人听来无异于天崩地裂,她也是宗师级绣师,这时早看出这幅绣所用的针法原理,不由得心想:“这隐绣之法,我们也会,我们也能用!而且用在《念奴娇》中也可以的!”然而随即就黯淡了下来,心想:“但我们没能想到,而他们想到了,我们已经输了。”想到这里,不禁也是黯然。

高眉娘也拉着沈女红的手:“若这个创设是我想出来的,那我自然是赢了你的,唉——”她也微有惆怅。

“不是你,那是谁?”

顺着高眉娘的目光,便看到了满脸得色的林小云,沈女红不由得一愕:“是他?我……我竟会输给了一个男人?”

林小云哈哈大笑了起来,其实这个想法虽是他想出来的,其中在人物典故的表现上也用到了许多潮绣的理念,但这幅绣的主体还是高眉娘动的手,否则无法达到这个高度。

高眉娘不理这小子,拉住沈女红说:“这次来,真是请你来帮忙的。”

“嗯?”沈女红观摩着绣幅,叹道:“这幅绣已尽善尽美,还要我做什么?”

“善矣,美矣,‘尽’字却还未得啊!”高眉娘提醒道:“此次斗绣的题目,是以‘诗词入绣’。”

“哦,对!”沈女红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但却到哪里寻一首好诗词来配它?”

“何须去找?本就是先有诗词的,才有此绣。”

“嗯?”沈女红低头沉思,她此次要做这个题目,自是对与长江有关系的诗词都琢磨过的,将所知诗词与刺绣一一印证,不禁赧然:“是我才学不够,竟不知此绣是从那首诗词中衍生出的。”

林叔夜取出那两张字纸奉上,沈女红接过一瞧,便赞:“好字!”再一读,不由得怅然若失!

她未得词时,只觉世上无词可配此绣,这时读了词,脑海中却又不断涌现此绣之影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再一看绣,不由得脱口道:“好一个浪花淘尽英雄,好一个浪花淘尽英雄!”

再读下去——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

沈女红看罢最后一句,目光回到绣上,怅然道:“都在笑谈中……”

她回顾高眉娘:“真是绝妙好词!我竟从未读过。”

高眉娘道:“近人佚名之作。”

“佚名,佚名!”沈女红看看绣,看看词,再看看字,忽的恍然:“你叫我来,莫非是想让我绣字?”

高眉娘欣然道:“正是!这般绝妙好绣,这般绝妙好词,这般绝妙好字,三者当合一,那才是尽善尽美!若在最后一项上失色半分,未免有憾!”

沈女红沉吟道:“若是别的时候,我自是欣然领命,但现在我们正在对决,你我是对家,你请我帮忙,于理不合。”

高眉娘笑道:“既是请了你,自是打定主意了——你尽管绣吧,这御前对决,我退出便是。总不能为了一场外事,拖累一件绝妙好绣的完满。”

祝柳娘大吃一惊!

对方出奇制胜,这场最后对决的胜利已在掌心,以高眉娘的绣功将这幅字绣上去,也不见得会比沈女红出手差几分,至少绝对不会影响到胜负,她竟然为了这幅绣品的完美,就要放弃御前对决的最终胜利,这这这……

祝柳娘只觉得事情得有些荒唐了。

沈女红忽然转头看看林叔夜,林叔夜微笑着,高眉娘代他说:“我们庄主也是同意了的,不然我不会去找你。”

沈女红看看她,再看看他,心中已然明了,这些年她有徒弟、有朋友、有事业、有寄托,过得并不寂寞,只是终究是单身,一时间眼眶红了红,对高眉娘道:“这十三年来,我一直以为是我的运气比你好,谁曾想……终究是你的运气比我好!”

情绪到了这里,更复何言?手一摆:“针线!”

高眉娘已将针线递上。

沈女红又道:“反面。”

林小云:“反面?”

沈女红颔首。

林小云这才动手,祝柳娘也想通了,便上来帮忙,将绣翻了过来绷好,沈女红将纸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觉这卷字极好极好,忍不住问:“这是谁的字?”

林叔夜:“礼部尚书严嵩、严介溪。”

“原来是他!”沈女红看字半晌,将字体融于心中,而后落针于绣,以双面绣之法,将词题在了背面!

她心中有字之后,再不看纸一眼,这字既是严嵩的,又是她沈女红的,并非机械复刻,而是完美地融入了刺绣的特点,一气呵成!

在场所有人都是懂绣的,沈女红的这番绣字只看得他们心旷神怡,最后一针结束时,林叔夜望向高眉娘道:“你是对的!”

“嗯,我是对的!”

当高眉娘提出要请沈女红来绣字、为此甚至不惜放弃御前对决时,除了林叔夜所有人都觉得荒唐,但这一刻在场所有人却都觉得,高眉娘是对的——似乎这一首词,就在等待着这一幅绣,这一幅绣,又在等待着这一手字,这一手字,又等待着这一根针——若非如此,便是拆散了这天地间本该在一起的存在一般。

沈女红收了针后,竟道:“绣好了。这最后的御前对决你既不想参与,那这幅绣便送给我吧。”

林小云一听,心想你脸皮原来比我还厚,亏你开得了这个口!

这般好绣百年难得!你一张嘴就要了去?

高眉娘看了林叔夜一眼,林叔夜微微一笑,高眉娘便点头答应了。林小云张大了嘴巴,就连祝柳娘也大为意外。

沈女红也不多言,收好绣品便走,仿佛怕高眉娘反悔一样。

林小云眼睛毒辣,说道:“有诈!有诈!她一定有诈!”

林叔夜笑道:“还能有什么诈?”

“这……说的也是。”林小云虚脱了一般,说:“这样天下无双的绣品,用御前总胜换来的绣品,你们都能送出去……还能有什么诈呢!”

走出房门,暗夜,中途,祝柳娘口中叹息:“这般天下无双绣品,高师说送就送,这般胸襟端的令人敬佩!”

“她连御前对决都能放得下,何况一幅绣品。”沈女红道:“其实在她求字之前,我虽然口中服输,但心里还是微有不甘的,因为这隐线绣我也能,让她先想到了只是她运气好。但在她向我求字之后,甚至为艺术的完满而不惜放弃御前总胜,那时……唉!我才真的服了输!她超脱了。比我早一步超脱了。”

祝柳娘终究是沈女红的大弟子,师徒连心,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听了步,惊道:“师父,你求了绣来,莫不是要……”

“嗯,是的。”沈女红道:“秀秀成全了这幅绣,那我就得成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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