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Chapter64(1/2)
棕色橡木门紧紧闭合。
维拉尔迪坐进单人沙发,屁股底下传来的绵软质感让他不得不双腿叉开、挺起胸膛,好显得自己态度强硬,不像个求职位的软蛋。
“喝水吗?”特雷扎部长站在宽大的古董办公桌钱前,拎起威尼斯产的玻璃冷水壶,瞥了眼身材瘦削、衣着考究的警督,“我记得你是都灵人?”
清水注入玻璃杯,哗哗在房间回荡,墙上悬挂的巨幅罗斯福和丘吉尔的照片,静静地凝望房内的两人。
维拉迪尔:“是的,部长。”
特雷扎拉过一把较高的靠背椅,坐到维拉尔迪的对面,腿高高翘起,闲谈般问道:“你的父母还健在吗?”
“都去世了。”维拉迪尔耷拉眼皮,透明的玻璃杯朦胧地映在黑色的茶几,“我的父亲是汽车厂工人,战前就死了。母亲死在德国佬的轰炸里。”
“哈!该死的德国佬!”特雷扎挥拳头骂了一声,开始谈起他反抗墨索里尼政府的事迹。和吉利安诺一样,特雷扎是个反法西斯斗士,1936年被捕出狱后流亡英国,学得一口流利的英语回国后,将纳粹赶出了意大利,是位普世意义上的英雄。
维拉迪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特雷扎部长。修剪整齐的胡须夹杂着几丝白,但体格依然像公牛般健壮。他找回了一些对部长的认同和敬仰。
特雷扎欣然地看着都林人的变化,那双蓝眼睛底下潜藏的愤懑退去,才说起正题。
“听着,弗雷德,我很看中你的能力,冷静、果敢、有头脑。相比吉利安诺,我更信任你。”他对维拉迪尔说,颇为推心置腹,“但是我需要西西里人的支持,基督教民主党需要他们的选票,所以我不得不和那个蒙特莱普雷人达成交易。”
维拉迪尔身体微微前倾,抢答道:“现在您已经帮助民主党取得了胜利,给政府脸上增光。您未来的地位不可估量。”
特雷扎隐约露出骄矜又得意的微笑,一闪即逝。他交换了一下翘起的脚,将左小腿叠到右大腿,无奈地说道:“可能出现各种复杂情况。首先一点,部里没有钱支付宪兵和警察的薪水。”
“可…”前西西里警察局长刚要开口说克罗切的遗产,猛地意识到,这些钱都流进了特雷扎个人腰包。
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特雷扎苦恼地呷了一口水说:“在罗马生活可不容易,迎来送往、交际应酬,每个月轻松花掉二十万里拉。你这几个月,想必也对罗马的物价有充分的认识了。到处都需要打点。我的妻子圣诞才舍得做了一身新衣裳。“
维拉迪尔下意识看向部长的着装,剪裁得体,袖口、衣摆处却微微毛边。他低头望了眼自己的衣服,至少没有那么陈旧。
“至于部里就更不容易了,”特雷扎停顿了好一会儿,与墙面的丘吉尔对视,“虽然美国人送来了大量援助,但按照总理的意思,这些钱都用作贷款,发放给工厂主和商人,不会拨给我们。再这样下去,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有办法。”
维拉尔托摸着口袋里新赚的三千里拉,一瞬不瞬地盯着倒苦水的上司,“给我一队宪兵,再分我一间办公室。”
*
开学后的生活,对艾波洛罗尼亚来说,忙碌又普通。
每天清晨,她骑着那辆二手自行车,穿越台伯河,一路骑往学校。民众的生活水平不高,路上大多数自行车都像她的那么老旧,除了始终骑在她身后、偶尔并驾齐驱的那辆崭新梅花牌,闪闪发亮的轮毂,在罗马朴素陈旧的街头格外突出。她权当不认识那辆车。
顺着街道骑行,晨风吹拂面颊,空气中是尘埃、面包和咖啡的香气。罗马到处是古老的建筑,每个路口都有文化遗产。远远地,学校地标之一的穹顶建筑,像座水坝般堵在道路尽头。
沿着这座穹顶建筑外侧的道路再骑大约五分钟,艾波把车停在固定的停车点,穿过一条细密小石块铺陈的、围着墨绿树篱的小径。身后那辆梅花牌自行车的主人不远不近地坠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让她找不到理由啐他。
走到一幢崭新的立方体建筑物前面,这里的门上有个小小的牌子写着法学院。艾波根据课表进入相应的教室,在第一排最里面的位置坐下预习。而身后的尾巴会坐在她座位的斜对角,批改作业,或是翻看杂志。任谁进来,都无法认为他们有关系。
等到下课,艾波和丽塔一起去餐厅,罗西等男孩们则会和在门口树荫下看书的数学助教前往。相熟的几人凑成一条长桌,他们会聊一些课业的内容、时事新闻,男孩总是喋喋不休地谈论国家大事。
下午如果没有课,艾波洛妮亚会去图书馆,数学助教则打着精进意大利语、熟悉人文的幌子,也泡进书籍的海洋。
等到夜间,月亮升上天幕,艾波再次跨上她的小车回家。梅花牌自行车依旧跟在后面。
晚餐照例是和美国人分工,一人做饭一人洗碗。但人似乎天然存在惰性,生来便爱奴役别人。这桩约定制定了不到一周便惨遭毁坏,她尝试挣扎,但男人顶着可怜无辜又带着些许执拗的面庞,要求做饭、洗碗,模样过于惑人。她实在遭不住。
饭后,她会在起居室里看会儿书,这些书大多是她在学校里淘来的,偶尔有几本由玛莲娜收集从巴勒莫邮寄过来。
日子就像磅蛋糕般扎实。
这天中午,几乎整个餐厅的人都在讨论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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