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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商国储君有莘不破独身闯夏都(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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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才让他去找救兵,来得及吗?”

“或许来得及。”羿令符道,“我会想办法拖延时间的。”

燕其羽疑惑道:“可就算亳都的援兵及时赶到,就能把夏都压制住?”

“应该还不能。但或许能把离开夏都的不破带出甸服。”

燕其羽默然半晌,忽然道:“如果现在我反悔不帮你了,你怎么办?”

羿令符淡然道:“无论你帮不帮我,我还是要往夏都走一遭。”

“没有我你也有把握?”

“没有。”

燕其羽咬着嘴唇道:“徒劳无功你也要去?”

“是。”

“我懂了。”燕其羽突然大声道,“你骂有莘不破幼稚,其实你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的。”羿令符还是那么平静,“不破还在妄想,而我却早知道自己有什么样的结局了。”

雒灵坐在七香车上,手抚天心剑。

“他还是走了。”雒灵很不高兴,“为什么不带上我?”

有莘不破走的时候,并没能瞒过雒灵,她一直躲在车里,希望心上人进来叫上她一起走。但有莘不破最终把她留下了。“让羿令符护送我回亳都?”雒灵看着有莘不破刻在贝壳上的字,心中一阵冷笑,“那个男人会听你的话才怪!”

江离在夏都,师姐在夏都,桑谷隽和不破一前一后,应该也都会去夏都……那个地方,可真热闹啊。“我要不要也去凑凑热闹呢?”

“夏都的这趟浑水,你最好别去。”

雒灵抬起头来,看见了羿令符。有时候她不禁想,这个男人的眼睛是不是也能看破别人的内心呢?

“我知道,如果你要去,没人能拦得住你。”羿令符道,“可是无论如何,你总得替你怀着的孩子考虑。”

雒灵冷笑。

羿令符却视若无睹:“不破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不过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他沉默了一会,终于道:“我对你们心宗没什么好感,你的死活本来不关我的事,不过,假如我这次失败了,而你又能为不破生下一个儿子的话,那不破作为质子的价值就会大大降低。那时候,你就有第二次救他出来的机会。”

雒灵眉毛尾梢微微动了动,就像被轻风拂过。

羿令符道:“我至今不知令师倾向于哪方,你师姐长伴夏王枕边,你又笼住了不破的心。可墙头草是不能永远做下去的,还是早点选择的好。”说完这句话,羿令符掉头就走。

雒灵突然开口道:“等等!”

羿令符微微一震,回头讶然道:“原来你早过了闭口界了。”

雒灵不接他的话,眼睛里仿佛盛着一池秋水,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道:“听你刚才所说的话,倒像你是一个满脑子只有利害关系的男人,可真的是这样吗?”

羿令符移开了眼光,雒灵道:“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怕泄漏心底的秘密吗?”

羿令符冷冷道:“我有没有秘密都不关你的事。再说,我应该不是你所关心的男人吧。如果不是因为不破,我们之间没必要有任何关联。”

“既然这样,你来找我干什么呢?”雒灵悠悠道,“商王族血脉能否延续,关我何事?”

“那不破的性命呢?”

“性命?我要他的性命干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他的心意。”

羿令符道:“他的人若死了,你知道他的心意又有何用?”

谁知雒灵却道:“若彼此真心,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关系?”

羿令符默然良久,道:“你的心思,我不懂,也不想费精神去想。我只想问你,眼前的路你打算怎么走?向东,还是向北?”

“我不知道。”雒灵道,“总之,你的事我不想管,我的事,你也少管。”

“不破的事呢?”

“他的事……”雒灵轻轻叹息一声道,“谁知道呢。”

夏王都,九鼎宫,四维殿。

镇都三门的掌门出发之后,九鼎宫更显冷寂。江离来四维殿访川穹,但见洞天阁大门紧闭,微一迟疑,转身回了主殿。

“他大概是想置身事外吧。那样最好。”

四下无人,江离跳上巨鼎,躺在鼎沿,头枕双臂,哼着小曲望着屋顶。这象征着神州权柄的神器,仿佛就是他家的一件寻常家具。如果大夏六卿看到这景象非勃然大怒不可,但江离却不觉有什么不该。

“有穷商队的旅途,也该结束了吧。”

龙门山围杀

大河已在眼前。滔滔河水从北向南奔流而去。宽阔的河面中漂着一叶扁舟,一个渔翁在河水湍急处撒网,几次捞空,他却依然不肯放弃。

有莘不破立在岸边,高声叫道:“这位老丈,劳烦渡我过河。”那渔翁似乎有些耳背,有莘不破连叫了三次才听见,他摇橹移舟,靠近岸边,笑道:“小哥好大的嗓门,可是要过河?”

“没错。”

渔翁笑道:“这河水可阔哩,水流又急,若不是遇到我,只怕小哥三年也过不去。”

有莘不破笑笑,道:“是,是,有劳。”说着便跳上了船。

渔翁摇橹向东,河水湍急,每向东面进得一尺,先被河水往南面冲出一丈。

有莘不破指着河边门一样的高山道:“好山!老丈,这山可有名头?”

“有!有!这是龙门山!”

有莘不破惊道:“龙门山?就是大禹劈开的龙门山吗?”

“没错!当年九州洪水滔天,天降禹王理水,沟通天下水脉。这条大河走到此处却被这座龙门山阻住,禹王奋起神威,化作巨熊,把这龙门山拱作两半,这大河才得以通畅!”

“这传说我也听过。”有莘不破笑道,“还听说每隔十年,便有无数鲤鱼逆流而来跳龙门,跳过了便成龙。”

渔翁哈哈大笑:“没错没错。不过鱼就是鱼,龙就是龙。那些逆流而来的鱼儿,都是心存侥幸。跳过了自然是一步登天,若是跳不过,不免在龙门山上晒成鱼干!老朽这把年纪了,成龙的鲤鱼还没见过一尾,倒是龙门山上的鱼干见得多了。”

有莘不破心中一动,道:“老丈,这里的水可急得很啊,你怎么选这里撒网?只怕难有收获吧?”

渔翁道:“不在急流险滩之上,哪里等得来大鱼!”

有莘不破哈哈大笑道:“不错!有理,有理!”眼见走了这么久也没到河心,有莘不破道:“似这样走法,要走到几时?风来,风来!”他此刻修为已臻化境,不必动刀,气随心动,氤氲之气冲天而起,阴阳对冲,在西边的河面激成一阵小旋风,风力把小舟向东岸荡来,不过片刻便撞上了岸边礁石。有莘不破一跃上岸,那渔翁抱着木橹叫道:“你这小哥好没道理,我好心渡你过河,你竟然弄什么妖法起风,可把我的船给撞坏了!”

有莘不破笑道:“别装了,我才上船,你两句话就露底了。老头子你到底是谁,报上姓名来!若是无名之辈,小爷我还懒得动刀呢。”

渔翁哈哈大笑,整条大河好像活了一样,大浪翻涌,一股巨浪把他托起。他居高临下指着有莘不破道:“小儿辈现在才发现吗?可太晚了!”

有莘不破恍然大悟,叫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河伯东郭冯夷!老头,怎么你还没死吗?”

东郭冯夷“哼”了一声,激起滔天巨浪,向岸边逼来。

有莘不破笑道:“你要在河心就动手,还占着几分地利。现在才和我破脸,哈哈,没你的好果子吃。不过小爷有事,不陪你玩了。”转身往东南跑去,没跑出几步,突然感到口干舌燥,再跑出几步,连眉毛也焦了,心中一惊:“这东郭冯夷不是一个人来的!”抬头一看,东南方向上竟然多了一个太阳!“东君!”

东郭冯夷笑道:“小子还算有点见识。”

有莘不破脚下停了一停,转向东北方向掠去,结果热气未散,湿气却瞬间大盛,只见空中一片乌云滚滚而来,片刻间把晴朗的天空遮住了一半。

有莘不破一见,便知多半是镇都四门中的云中君到了。以一敌三,有莘不破自忖不敌,但身陷重围,反而激起他的斗志。他手按鬼王刀,立定当场,环顾左右,见正东方那座山甚是突兀,心念一转,大声叫道:“山鬼也来了吗?现身吧!”

前后左右四个声音闻言一齐大笑,前方那声音竟然十分熟悉!听到这个声音,有莘不破手心竟然沁出冷汗:“难道是他!”

东面那山一阵扭曲,就像一口鼓满气的布袋漏了气一般,慢慢平扁下来,摊在地上,原来是龙门山的影子。影子中走出一人,双目炯炯,不怒自威。

看见这人,有莘不破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是都雄魁大人。”

都雄魁赞道:“不错不错,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连站也站不稳,现在居然还能在气势上和我抗上一抗,进步好快啊。”

有莘不破背上已经湿透了,勉强提声叫道:“能劳都雄魁大人三番两次来为难我这个小辈,有莘不破的面子可真不小!”

都雄魁笑道:“小王孙啊,你也不用跟我耍嘴皮子了。没想到你进步这么快,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来,说不定你还有逃跑的机会,现在却说什么也没用了。你还是乖乖跟我回夏都去吧。看在你舅公的分上,我绝不为难你。”

有莘不破奇道:“你和我舅公不是死敌吗?”

“是啊,还是不死不休的死敌。”都雄魁叹道,“但你要知道,修为到了我这份上,要找一个死敌可有多难。”

有莘不破点头道:“那倒也是。”

都雄魁叹息说:“更何况,我和有莘羖是从少年时代就互相看不顺眼的,从小到老,几十年的恩怨,何其刻骨铭心!听到他故去,我可难过得好几天坐立不安。放眼天下,英雄又弱一个。唉……”

有莘不破想起舅公——那个有莘氏故事中的绝代英雄,那个奶奶成天念叨的骨肉亲人,心中不由一阵黯然。

都雄魁道:“小王孙啊,跟我回去吧。你不想到夏都看看吗?放心,我保证你在夏都不会掉一根毫毛,就是大王要为难你,我也绝不答应。”

有莘不破心中一动:“要不要先顺着他,等到了夏都再设法联系江离……”但他随即看到南方幻日、北方乌云步步进逼,心中犟气发作,不愿低头。他按紧鬼王刀大声道:“都雄魁大人,我自知打不过你,不过要我不战而降,有莘羖没这么窝囊的外孙!”

都雄魁眉头一皱,道:“小孩子家怎么这么不知进退!”

东郭冯夷眼见占尽优势下有莘不破也不肯投降,不耐烦道:“宗主,这小子既然不识好歹,我们……”

突然天际一声鹰鸣,打断了东郭冯夷的话。一头雄鹰凌空飞近,一个盘旋,冲出了乌云的围堵,飞临有莘不破头顶。东郭冯夷心中一惊:“宗主这次可失算了!”都雄魁却连连冷笑,背负双手,半点也不着急。

有莘不破眼见龙爪秃鹰突然出现,不喜反惊:“羿令符没收到留下的书信吗?怎么还是跟来了,不知道来了几个人。”

天高云阔,河水汹涌,却不见羿令符的身影。东郭冯夷等正自疑惑,猛地见龙爪秃鹰爪子上抓着一物,却是有穷至宝“有穷之海”!秃鹰一声鸣叫,丢下有穷之海,放出一道光华,十八辆铜车、三十七匹风马冲了出来。铜车、风马落地,马上绕着有莘不破围成圆圈,把有莘不破团团护住。为首一人腰盘巨蛇,背负双弓,胯下马蹄铮铮,绕着刚刚布下的阵势走了一圈,鹰眼睥睨,竟不把幻日、乌云、巨浪放在眼里。

风马经过有莘不破身边时,他冷冷地看着马上男子,怒道:“你来也就算了,带他们来干什么?”

羿令符也不理他,竟纵马向都雄魁走来,朗声道:“大夏东方方霸、商王座下偏将羿令符护送我国王孙前往夏都朝见天子,前面挡路的是何人?有何贵干?”

都雄魁一怔,随即笑道:“天子听说小王孙游历东归,恐怕地方上诸多怠慢,特令老夫前来迎接。”

羿令符点头道:“既如此,还请在前引路。”他又回头下令道:“整顿行伍,随天使东行。”说完马上向有莘不破施礼:“储君,请上车吧。”

有莘不破盯着他,双眼通红,仿佛要把他吃了。

车队中走出两个老者,竟是苍、昊两长老,一齐施礼道:“储君,请上车吧。”

有莘不破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哭音,指着羿令符道:“你……你好!”说完一拂衣袖,步入主车。

车行辚辚,径向东南。

旧时相识

大夏王都是九州枢纽,天下货物,一入城门就要涨三成价钱。

小无赖马蹄在巴国拒绝有莘不破之后,带着哥哥马尾到处浪荡,寻找出人头地的机会。一个月前来到王都,还没站稳脚跟,兄弟俩便把西南道上积攒下来的钱财全花光了。

“哥,我看我们还是出城吧。这里不好混。”

“嗯。”马尾啃着最后一个麦饼,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兄弟俩就要出城,谁知城门口的盘查突然比平时严厉十倍。一些地痞流氓还没出城就被莫名其妙地扣了起来,在王都干过几次偷窃的马蹄心虚,拉了马尾就往回走。“奇怪,莫非王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走不多远,蓦地听见一个人嘟哝了一句什么,声音有些耳熟,急忙转头看时,却瞥见两个背影匆匆离去。马蹄喃喃道:“奇怪,这两个人的背影好熟。”他来王都日浅,放眼过去全是陌生脸孔,遇到熟人反而是第一次,当即叮嘱马尾道:“你到烂口巷子等着,我有点事情办。”

马尾哦了一声,也不问什么,转身就走。马蹄远远跟着那两个人,跟了一会儿,前面两个人脚步加快,几个转弯,突然消失。

马蹄正自疑惑,突然拐角处有人出手扣向他的咽喉。马蹄没受过什么正规的武技训练,靖歆虽然收了他做徒弟,却一点功夫也不传给他。倒是从祝融火巫那里偷学到一些扎基的功夫,还有那块半懂不懂的秘籍,这一年练下来,倒也有了几分本事。他临危一闪躲开,跟着脚向偷袭的人踢去。那人身形一避,跟着反扑,手法十分娴熟。两人近身扭打,一个照面同时看清了对方的样貌,一齐叫道:“是你!”

原来这人真是马蹄的熟人,竟是有穷商队松抱车的车长阿三。角落里闪出另外一个人,老得像一只熟虾,却是有穷在寿华城收留的百岁老人、年纪大得连本名都忘记了的老不死。

马蹄轻声叫道:“你怎么在这里!”然后松开了手。

阿三也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脸上神色也缓和了很多。马蹄待在有穷商队的时间很短,虽然最后没有加入,但在向有莘不破求情时阿三却帮过他大忙。阿三也喜欢马蹄做事的拼劲,一来二往,两人算是有几分香火之情。

“我一路做生意,没想到在夏都蚀了本,正要出城,没想到城门对外地人的盘查突然严了起来。”马蹄把自己的经历说得十分堂皇,又道,“你呢?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听说东人不久就要造反,现在王都对和东方有关的人——特别是商人非常小心呢。你们怎么在这个时候来王都?”

阿三看看老不死,一时决断不下是否该说实话。

马蹄察言观色,故意惊道:“城门突然查得那么严,不会就冲着你们俩吧?”

阿三道:“不会,我们这两个小人物,也值得夏都的人这样大动干戈?”

“你们两个?怎么你们不是和商队在一起的吗?难道……难道阿三哥你也脱离商队了?”

阿三怒道:“你胡说什么!我阿三生是商队的人,死是商队的鬼。”

马蹄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怔了一下,赔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是小弟我乱说话。这么说,商队也来王都了,藏得可真好,我一点儿消息也没收到。”

“商队还没来,不过……”阿三脸上有些颓然,“不过可能也快了。”

听到这个消息,马蹄心头乱跳。有穷商队到了哪里,哪里就免不了一场混乱。虽然那个让自己又害怕又妒忌的有莘不破好像无论面对什么人都能占尽上风,但这里是大夏都城,藏龙卧虎,高手如云,他有莘不破再想独冠群雄,只怕没那么容易。听到有穷要来的消息,马蹄已经把出城的事情完全丢在脑后,满心想着怎么在这件事情上浑水摸鱼,于是忙问阿三:“那你这次来,是探路?”

阿三哪里猜得到他的心思,摇头说:“不是。唉,马蹄兄弟,你虽然是朋友,但终究不是商队的人,有些事情我不方便说。”

马蹄忙道:“这个兄弟理解,理解。不过现在这形势,你们俩要在这王都落脚,只怕有些麻烦吧。”

阿三叹了一口气,点头说:“我们昨天刚来,在客店住了一晚,但后来才知道那个客店离卫所太近,想另外找个下脚处,谁知道城中各处突然戒严了起来,那些人听了我们的东方口音,都不大敢收住。那些人那副样子,我们也不敢住他们的店,正想先出城避避风头,谁知道城门也查得严了。”他又想了想,说道:“马蹄兄弟,你来夏都做生意也有些日子了吧,在夏都应该有些门路,哥哥我现在是举目无亲,你无论如何得帮这个忙。”

马蹄心念一转,道:“阿三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过我生意蚀了本,就是找到房子也没钱帮阿三哥你……”

阿三截口道:“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你哥哥我好歹也是有穷的车长,一点积蓄是有的。就是王都第一流的客店,我也能让我们三个住上一年半载。”在有莘不破接掌有穷商队之前,阿三并没多少积蓄,但这一年走下来,有穷商队早已富得流油。有莘不破对属下十分厚待,阿三是松抱的车长,加上他掌管的是台侯的座车,是有莘不破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因此又比其他车长不同。他现在的身家,就是到了富甲天下的亳都也能做个小富翁了。

马蹄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他心里还是认为阿三多半来是给有穷公干,花的是有穷商队的公款,决心在摸到大鱼之前先捞点小钱,便道:“阿三哥,如果你钱财上没什么问题,那我建议你别住客店了,就租一处房子住下,买好柴米油盐,把门一关,就是个把月不和人打交道也没问题。不用每天跟客店老板小二打交道,省下许多费用不说,而且也安全得多。”

阿三大喜道:“好主意!老叔,你觉得呢?”

老不死朝马蹄打量了两眼,嘟哝着道:“也只能这样了。不过马蹄小弟你可知道哪里能租到安全清静的房子吗?”

马蹄笑道:“我刚好知道有个好地方,东南坊间有个地带十分清静,没什么人走动。一年前那里有几间房子转手,那新屋主是刚进城的一对年轻夫妇,买下房子后改成一所带阁楼的院子。后来住了半年,觉得两个人霸了那么大的地方浪费,就要把其中两间腾出来租出去。不过这夫妇两个听说有些怪癖,要的房价又高,还有人说那里闹鬼,所以到现在也没租出去。”

老不死瞪眼道:“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我踩过点啊……哦,我的意思是,我曾想把那两间房租下来,不过后来因为对方要价太高且不肯松口,所以没租成。不过之前还是在邻居那里打听了不少消息。”

阿三道:“多花点钱倒没问题,只要安全清静。”

马蹄拍胸口保证说:“那里绝对安全。一来地方僻静,二来周围的人都不喜欢管别人家的事情。我猜测这对年轻夫妇只怕也是心里有鬼,才挑这样的地方、有这样的行止。”

阿三一听有点不放心了:“心里有鬼?你是说他们不是正经人家?”

老不死却道:“那样更好。心里有鬼,多半便不会来向我们问东问西。就算看出我们些蹊跷来,也不敢贸贸然跑去官府告我们。”

马蹄忙道:“对!对!老叔这话对极了!”

当下三人把事情议定,马蹄在阿三那里支了钱,便跑去求租。他原来是和屋主通过气的,当初虽然决定不租,也没把话说死,这次愿意照屋主的价给钱,又答应入住之后决不问东问西,便当场敲定了。从头到尾,阿三连屋主的面都没见过,马蹄过手抽了四成租金,跟着又说要帮阿三、老不死买些铺盖食物,又支了一笔小钱走了。

老不死关上门,对阿三道:“你真相信这家伙?”

“马蹄兄弟应该信得过。这人做事实在。再说,我们现在也没其他办法。”

老不死道:“我看这样,我们一共租了两间房,他来的时候,我们在左屋一起挤挤;他一走,我们就在右屋睡,万一这小子有什么歹心,缓急之间也有个应付的余暇。”

“有必要吗?”

“还是小心一点好。现在不比在商队的时候,要真遇到高手,我们可应付不来。”

阿三听到他提起商队,脸上一阵黯然。

老不死道:“我说,那天在小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天被叫去的都是上没老下没小的自了汉。羿首领跟我们说这次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可能有命去没命回来,所以大家一定要想清楚。”阿三哭丧着脸,道,“他还想了几个办法,一个个测试我们的胆子和决心。我当时一个害怕,脚退了半步,就被羿首领勒令出谷,我再怎么求他也不肯把我划到往东边来的队伍里。”说到这里,阿三连连咬牙:“我从小就被人看作窝囊废,这次……这次我说什么也不能窝囊!”

“所以你偷偷离开商队,到夏都来?”

“嗯。所有进小谷的人里面,只有我一个被刷了下来,要真的随大队回亳都,我这一辈子就再也别想抬起头来做人,连我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可是就凭我们两个,能帮上什么忙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阿三道,“我只知道我无论如何得来。如果到时发生战斗,说不定我能赶上。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要和兄弟们死在一起。倒是你,明知道有危险还跟我来。”

老不死笑道:“说实在的,当时我正在撒尿,看见你鬼鬼祟祟的还真吓了一跳,再听你说要来夏都更是大吃一惊。不过老头子我也不后悔,我可不是彭铿[25],人家那是神仙,我一个俗人反正活了这么久,就是把命送在这里,我也赚了。”

阿三静静看着他,有些感动:“老叔,你和刚来商队的时候不一样了。”

“是啊。商队的首领个个都是英雄,我们有幸能做他们的跟班,再怎么差,也不能让人看做窝囊废啊。”老不死一挺腰,“我当时头脑一热,决定要和你一起来夏都的当口,突然觉得自己年轻时候的勇气回来了。嘿嘿,就好像找回了一百年前的自己。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真过瘾啊。”

密室神奇夫妇

马蹄别了阿三和老不死,揣着钱到烂口巷找哥哥马尾。路上买了一大堆吃的,交给马尾之后说:“你别到处乱跑,我办完事之后就来找你。”

他安置好了哥哥,便到市集购买日用诸物,然后向东南坊间走去,路上寻思着:“这两人不知道来夏都干什么,阿三人老实,老不死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都不是干探子的料。把这两人交给夏都官家,只怕也不是什么大功劳,最多捞点赏钱。”想想这些天来听到的传闻,又寻思着:“如果我把这两人卖了,跟有莘不破的梁子可就结定了。这有莘不破不知是什么身份,总之是东方的大人物。要是东方人造反成功,那有穷商队的势力只怕就更大了,还是不要得罪他们的好,先从阿三手上捞点钱花,该怎么处置,看看情况再说。”他心念已定,就换上一脸笑容,来敲阿三的门。

开门的是老不死,他和阿三商量过之后,觉得马蹄应该还可以信任,脸上也和颜悦色得多了。马蹄取出酒肉道:“这一顿,算是我请阿三哥和老叔的。”于是,三人放开了吃,阿三坚持着不肯饮酒,马蹄却没什么忌惮,一瓶酒全给他倒进肚子里去了,竟当场醉了。

阿三对老不死说:“我说马蹄兄弟是可以信任的,他要有个二心,敢在我们这里喝醉?”老不死也点头称是。这时天色已晚,两人也一起歇了。

这两间房子颇为简陋,屋内没什么家什,几乎是空屋。三人席地而睡,幸好此时是春夏之交,夜间凉快,三人都是在外浪荡惯了的人,有个遮头的屋子便能睡得安稳。睡到半夜,耳朵贴着地面的阿三仿佛听见地底传来哀号,首先醒转,身边有人动了动,原来马蹄也醒了过来,说:“半夜三更的,谁在那里鬼叫!”

阿三道:“马蹄兄弟,你醒酒了?”

“哈!我的酒量大着呢,就这点酒还醉不了,不过头有点痛,阿三哥你睡着,我出去看看附近哪家人半夜里在鬼叫。”

阿三道:“只怕不是左邻右舍。你听,现在没什么声音,要把耳朵贴在地上才听得到。”

“说起来,还真的没什么声音。”马蹄俯身把耳朵贴在地面,才隐隐听到有些奇怪的人声。阿三摇醒老不死,这老人的耳力可比有些功夫在身的马蹄和阿三差得多了,贴紧地面也没听见什么。

“可我还是能听见啊。”

“我也能。”

老不死听得心中发毛:“你们说,这房子不会是不干净吧?”

阿三胆子也不大,背脊发冷:“是啊,马蹄兄弟,你不是说过,这房子闹过鬼吗?”这鬼字从自己口里说出来,心里又怕了几分。

马蹄的酒已经醒了八九分,他的胆子比其他两人大得多,冷笑道:“别人怕鬼也就算了,你们可是有穷商队的人,也怕这东西?”

阿三道:“要是和首领们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妖魔望见羿首领老远就吓跑了,鬼怪见到江离首领都得低头做奴才。可现在只有我们三个。”

马蹄嘿了一声说:“强将手下无弱兵。你们是商队的健将,我是你们商队的朋友。嘿,我看这鬼叫也没起多大的祸患,多半只是小鬼,我们对付得了。你们等着,我这就去看看。”

老不死嗫嚅道:“要不,我们别理他们就算了,反正他们也没来招惹我们。我连鬼叫都听不见。”阿三也说是。

马蹄仗着酒胆逞强:“那不行,这房子是我给阿三哥找的,这几个小鬼让你们睡不好觉,那不是存心落我面子吗?我这就去把他们抓出来!”说着就要开门出去,阿三壮着胆子说:“我和你一起去。”

马蹄道:“不用,阿三哥你回去睡吧,人多了,我还怕让那几个鬼怪逃了呢。”

阿三其实还是怕,也不勉强,道:“那好吧,不过你小心些。对了,这把刀你拿着。这是长老加持过的破邪刀,鬼也能杀得死。”

马蹄接过,挥手道:“行了,你先睡觉去吧。只要耳朵不贴地面应该就不会被鬼哭吵到。”说着带上门,一路贴着地面寻那地底鬼哭的来源。马蹄此刻已经是有几分本事的了,虽然在有莘不破、江离等眼里依然不值一哂,但跟常人相比不但耳聪目明,而且手脚灵便。他一路寻着寻着,竟发现那地底鬼哭是从房东的阁楼方向传来的,当下翻过那不高不矮的围墙,进了院子再贴紧地面听,果然更明显了。他爬上窗户溜进阁楼,屋内静悄悄的全无人声,床上也没人睡觉,心想那声音多半不是鬼哭,而是那对年轻夫妇搞的鬼。

“是了!地下室!这房子一定有地下密室!”祝融火巫精擅机关,马蹄居然也偷学到一点皮毛,再加上有那时而传来的声音做引导,不多时就找到了地道的入口。他小心拉开作为掩饰的橱柜,一步步走进地道,走下了几十步,一路却无机关。

进了地道之后,那“鬼叫”声更加明显了,一声“鬼叫”之前,必然有一下鞭打声响。马蹄此刻已经全无酒意了,细心察辨,听出痛叫的是个男人:“看来是房东私设刑罚,在折磨什么人。”

他好奇心起,继续摸进去,终于看到了灯光从一个拐角处折射过来,那男人的呻吟声甚至呼吸声都已如在耳边。马蹄知道那地下密室应该就在前面了。他悄悄走过去,露半边脸偷看,只见室内共有两人:一个男人赤条条被绑在一个柱子上,身上横七竖八的全是鞭痕;持鞭鞭打他的人背着马蹄,看那体形应该是个女子,看那身形,很可能就是那总蒙着脸的女房东。

马蹄看那女子挥鞭的姿势和落鞭的力度,心道:“这女人就是会功夫,本事也有限得很!”认定自己应付得来,马上大为放心:“看这阁楼的摆设,这女人有钱得很。她行事又这么藏头藏尾,多半有不可告人之事。现在被小爷我抓住了痛脚,还不敲你一笔大的!”于是他吹了声口哨,现身走了出来。

那一男一女看见他都惊呆了,女人回过头来,马蹄一见她的脸也惊呆了:他没想到一直包得密密实实的女房东这么年轻漂亮。他财心未歇,色心又起:“看来我最近运道不错,这一趟说不定能财色双收。”当即眯着眼笑道:“房东太太,原来你这么年轻漂亮啊,早知道我就该叫你声姐姐。”

那女人看清楚是他之后竟不害怕,冷冷道:“原来是你,闯到我家来干什么?”

马蹄笑道:“没办法啊,姐姐你在这里私设刑罚,搞得我兄弟睡不着觉,我还以为闹鬼呢,进来一看,原来是姐姐在这里私设公堂。嘿嘿,要是传出去,不知官府会怎么处置。”

那女人冷笑道:“我在家里打我老公,官府管得着我?”

马蹄听得愣了:“老公?”向绑在柱子上的男人看去,这时离得近了,发现他十分年轻,容貌颇为英俊,若非全身都是伤痕,和眼前这女人倒也算得上郎才女貌。

那男人看见马蹄,脸上恶狠狠的全是凶色,臂上肌肉坟起,看样子就要把绳子挣断。那女人却突然说:“等等。”转向马蹄道:“你刚才以为是闹鬼,现在知道了真相,打算怎么做?”

马蹄见那男人的样子多半不好惹,那把柄也变成子虚乌有,没法威胁人家,坏心眼打消了七八分,笑道:“原来是姐姐在打自家老公,那我自然不好多管闲事。嘿嘿,姐姐你放心,我出去后不会乱说话的。”

那女人嫣然笑道:“我也不怕你乱说话,不过,你既然来了,不如就帮我个忙吧。”

“帮姐姐的忙?不知是什么忙?”

那女人扬了扬手中的鞭子:“帮我打他!”

“啊!”马蹄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打他?”

“对,我打得没力气了,但他似乎还觉得不过瘾。你就帮帮我的忙,少不了你的好处。”说着她把鞭子甩给了马蹄。

马蹄扬了扬鞭子,鞭上点点斑斑全是血迹:“姐姐的意思,是要我帮你打老公?这好像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

马蹄笑道:“你是他老婆,打是情,骂是爱,打完之后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我和他可什么都不是,只怕今天我奉姐姐的命打完了他,明天他一松绑,就要来找我算账。”

那女人咯咯笑道:“你放心,你打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

“高兴?”

“是啊,他喜欢人打他,你打得他越痛他越过瘾。”

马蹄讶然笑道:“有这种事?”

“要不信,你打一鞭试试。”

马蹄第一次遇见这种奇事,心中蠢蠢欲动,走上两步,对那男人道:“这位大哥,我这可是奉命行事,你要是不乐意,可随时开口,我马上住手。”

那男人却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马蹄笑道:“既然大哥没什么意见,那我就动手了。”他手腕挥动,往男人的胸膛上抽了一鞭,这一鞭只用了三分劲力,但力道已经比那女人大得多。被绑住的年轻男子又没运气抵抗,结结实实地吃了这一鞭,皮肤上登时泛起一道血痕。

那男人大叫一声,声音里果然带着三分痛快。

马蹄大笑道:“原来这世界上还真有这样的贱骨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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